祭
绛色在零陵和衡阳,
绛色在株洲和湘潭一度迂曲。
绛色包络住涸死的洞庭泽。
谁在一桥上吐了口痰,
它在我的船头结成了绛红色的痂。
我们顺流而下,
不用推摇沉重的桨,不用越过白鱀豚干净的遗体。
我们顺流而下,
流过霓虹水岸,
霓虹红底白字的口号,
霓虹白底黑字的讣告。
我们顺流而下,
流过古岳州的城墙,
岳阳楼上举酒的迁客骚人,
逆流而上侥幸的贵族们。
我们顺流而下,
流过堤上的破庙,
香火上下左右翻晃,
功德叮铃哐啷作响。
我们顺流而下,
长江大桥的荫蔽鱼啄我垂进水面的手,
流动失去了方向,阳光刺眼,
并搁浅在一具腐烂的微笑上被一并打捞升起进入一个神圣的玻璃空间。
躺在城市的这面镜子下我可以一览无余。
樟树在白色裹尸袋里思考下一个十年,
头痛并摇晃零落着去年冬天剩下的枯枝败叶。
樱花或是和春天约定好的,今年——
樱花绽放,樱花高傲地随风飘散。
鸬鹚饮用着江水是尚且健康的,
它们只在乎身体的冷暖而惰于纠结那些草木的生死。
而鹦鹉洲上的青草,
在西风吹起的时候没有一株胆敢挺直它的叶子。